馬爾福的表情瞬間冷冽起來，有短短一秒中，哈利仿佛又看到了那個金發的斯萊特林少年。

“我答應幫你查案，已經能夠報答你今天下午的不揭發之恩了，波特。我沒義務跟你講我的人生經。僅僅因為你好奇？我們不是朋友。”

“這不是……好奇心態……”哈利閉眼揉額頭。

“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審判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了。四五年之後，在英國甚至徹底沒有了你的消息。”

“我知道你一定會諷刺我或者嘲笑我，但是，少年時代那麽多交集之後……再之後的審判……我關心你……當然，你不想告訴我，我也完全可以理解。看到你現在過的還不錯，我衷心地為你高興”。

哈利感覺自己好久都沒有對誰這麽掏心掏肺過了。也許只有少年時代的故人，才能挖掘出被繁雜世俗掩埋的誠心。他和馬爾福認識的時間跟與羅恩和赫敏一樣久了，甚至其實馬爾福才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同齡巫師。即便他們曾經互相憎恨，至少那憎恨也十分的純粹和真誠。而哈利覺得這份真誠在如今他這個年齡，十分得難能可貴。

馬爾福雙手撐著吧臺，低頭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重新取下了剛才那瓶伏特加。

“我得來一杯再開始。”

“完全沒問題，也給我一杯。多謝。”

沈默地飲下，哈利等著馬爾福開口。

“我能過得怎麽樣？挺好的。我甚至覺得這是我35年人生中最好的時候”，幾分鐘的安靜後，馬爾福終於開口了。

哈利很想表達自己的認同。

盡管隱居在麻瓜裏，不能再使用魔法，馬爾福卻在神態和動作間散發出一種他在霍格沃茲時絕對沒有的輕松感和自信感——並不等同於曾經來自姓氏和血統的自大，而是一種沒有攻擊性的自立自強。這份閑適的自信，不僅僅展示在他健康的膚色和隱約撐起襯衣的肌肉上，就連疏於打理的棕發，都比曾經塗滿發膠，一絲不茍的金發更適合他。

“你想知道我怎麽來美國的？原因還是過程？原因的話，跟所有斯萊特林一樣，英國混不下去了。”

馬爾福又喝下一杯。

“過程的話，這是一個很長很無聊的故事。沒必要講。最終的結果就是我現在是一個警探，同時也是一名酒吧老板。”

“我有整個晚上的時間，你想講多長講多長”，哈利也仰頭悶一杯。也許他該收斂一點，剛才腦海裏對馬爾福的讚美一定是因為自己醉了。

馬爾福撇他一眼，“好吧！你說的。我講的時候不許問問題。”

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馬爾福以詠嘆調開口，“以下，就是少年馬爾福的美國漂流記，準確說是奮鬥史，新時代的美國夢！”

哈利噗嗤笑出來。

馬爾福變本加厲，像在給哈利講別人的故事，哈利覺得馬爾福一定有一些醉了。

“預知關於小馬爾福的故事，我們必須先講述他的父親——偉大的老馬爾福——表面上的純血擁護者、麻瓜低下論的簇擁。居然瞞著整個家族，包括兒子和妻子，甚至黑魔王，始終跟馬爾福家族曾經驅逐的啞炮——他的堂弟，保持密切往來。並通過堂弟的渠道，在美國藏匿家族資產。包括兩棟房產和一個小公司的投資，藉由此，家人合法地取得了美國綠卡……”

馬爾福突然間停了下來，喝了一杯酒，像瞬間洩了氣，“這麽講話太裝了，累。”

換回低沈疲憊的語調，馬爾福繼續，“總之就是這樣，父親很多年前已經把路鋪好了……他的能力永遠讓我驚訝。”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你我四年級時，伏地魔卷土重來的時候，父親為什麽不幹脆帶我們一家離開英國。”

但沒等哈利想好怎麽開口，馬爾福就自問自答了，“也許內心深處他還是認同伏地魔的吧，這是他的人生理想之類的，不知道，我和父親從來沒有談過這麽深。”

馬爾福像瞬間打開了話匣子。

“你能相信我從小被父親逼著學麻瓜知識嗎？只是自然科學和政治、心理學這些，一直到四年級。他一邊每天都在一起用餐時鄙視麻瓜，一邊又在我不好好學麻瓜知識的時候狠狠罵我。對外也從來不讓別人知道我在學這些東西……家裏的麻瓜書籍，學完就被他燒了。他真的是個糾結的人。”

哈利靜靜地聽著。馬爾福一定醉了，至少喝到開始話多的程度，他從來沒有見過馬爾福的這一面。

“等等，我說到哪兒了。哇哦，波特，你真聽話，不讓你提問你還真是徹底不說話了”

沖哈利笑笑，馬爾福把視線接著轉回哈利背後的空桌椅。“嗯，想起來了，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和母親已經有了美國綠卡。所以服完了一個月阿茲卡班的刑，我就來美國了，母親留在英國照顧父親……”

馬爾福接下來給自己倒的一杯，滿得要溢出來了。

馬爾福的話深深刺痛了哈利深埋起來的回憶。老馬爾福的“攝魂怪之吻”是當庭執行的，當著所有證人包括哈利在內，以及馬爾福和納西莎這些親屬的面。

哈利覺得這些法官和陪審團簡直是瘋了。老馬爾福的確做了很多壞事，但罪不至此。魔法部為了樹立“典型”，變得比上次的戰後審判還極端。

哈利本來覺得老馬爾福的判決最重，也不過是和當年的小天狼星和小克勞奇一樣，被判阿茲卡班無期徒刑。然而他還是天真了。

他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在法庭上不夠努力。所以第二天輪到小馬爾福審判的時候，他甚至連夜讀完了一整部法律大部頭。

“如果是鄧布利多，絕對不會同意這麽判的”，哈利一直在思考如果是鄧布利多會怎麽做，他怎樣才能做到鄧布利多的十分之一。歇斯底裏無意義的呼籲肯定是沒用的，無權力根基的少年戰爭英雄在戰後頂多是一面無用的旗幟。

陪審團需要的並不是邏輯，他們需要的是感動和利益引導。所以哈利作證時著重強調了納西莎在關鍵時刻欺騙伏地魔，“無私地幫助我”；並且用語言暗示德拉科在莊園裏認出他們了但沒有揭發他（我只是暗示，我並沒有撒謊）；同時提及德拉科在霍格沃茲期間成績優異，如此的人才正是戰後魔法世界重新振作所不可或缺的，等等等等。

但他畢竟不是德拉科的律師，所以他還沒來得及針對刺殺鄧布利多這條罪行展開的時候，就被“擾亂法庭秩序”的理由拖下去了。

念及此，哈利感覺自己口幹舌燥，也許是酒喝多了。

“馬爾福，關於你父親，我很抱歉……”

馬爾福馬上擡手，“別提這件事，波特。”

“對不起……”

馬爾福嘆氣，“都說了，不要提……波特你永遠跟我對著幹”。

深吸一口氣，馬爾福盯著自己的手，“這跟你沒關系，你道什麽歉。母親一直說，不管是沒收全部家產，還是現在斯萊特林的慘狀，對父親來說都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他不知道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父親後面幾年生活得很好，母親有好好照顧他。他已經是已知的在沒有靈魂情況下，活得最久的巫師了。當然沒有人在乎這一點罷了。”

哈利還要張口說什麽。馬爾福擺手。

“聖人波特接下來要說什麽，我已經能猜到了。不要為那我在阿茲卡班那一個月道歉。他們已經輕判了。母親一直很感激。再說，我的確做過一些錯事……能換個話題嗎？”

哈利點點頭。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沈默了一會兒，哈利問：“你母親還好麽？她也在美國？”

馬爾福看著哈利，擡眉，“她挺好的，謝謝關心。父親去世後她就搬過來了，應該說是我們倆都徹底搬過來了，之後我就沒有再回過英國。”

“替我跟她問好”，哈利看到馬爾福的眉毛要擡進頭發裏了，“怎麽，這是基本的禮貌。”

馬爾福搖搖頭，低頭微笑，“對母親說，波特跟你問好，這個對話太奇怪了。”

哈利咧嘴，“不會有我看到你居然在用電腦寫郵件更奇怪。”

馬爾福因為哈利的這個想法加深了笑容，而哈利從他的臉上看出了自豪的味道。的確，馬爾福用純麻瓜的方式獲得如今的生活，是完全值得驕傲的。

哈利想象了如果是自己的話，是不是能做到馬爾福這種程度？答案是否定的，按德思禮一家在他11歲時為他做的“規劃”，他不淪落成街頭混混，蹲麻瓜監獄就要感謝上帝了。

而馬爾福輕描淡寫的敘述裏隱去了太多艱難的細節。

生活方式的改變、麻瓜學業的艱難、職業的困惑，他都沒有講。哈利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有機會去了解。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晚了，加班……

又因為各種查美國警察錄取制度、醫學院制度、綠卡和入籍的區別以及過程這些有的沒的，寫的尤其慢，明明兩人的互動已經能在腦海裏過電影了，硬是被細節憋的順不出來，真是得改掉這糾結的考據癖……

Anyway，查都查了，硬塞進文裏就太僵化了，寫這裏就當獵奇吧：1.美國沒有中國這樣的考大學上，出來就是警察或者考公務員這樣的學校。美國只要是有公民身份（入籍）和中學學歷，就可以去在招警察的警局申請，然後是筆試面試和考察背景這些，通過了之後才會進警校培訓，一般幾個月就可以畢業，但據說通過率很低。2.綠卡和入籍不一樣，綠卡本質上是永久居留權，拿到綠卡（並年滿十八歲）後五年（中間離開美國不能超過一年）可以申請入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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